众人都看向县令周,看他如何判定此事。
县令周端正了一下坐姿,说道:“各位都听到了成查阅律的情况。因职守有亏而致粮食损耗不足百石,也仅是要求对啬夫进行斥责,而律法并无对自然损耗下啬夫责任的处罚。由此可见,纵无《法律答问》之解释,守职吏员也不应承担自然损耗之责。本令建议,由余粮仓补足该仓之数,速送函谷关驻军,如何?”
律有明文,且此建议在情在理,而众人也早被离韶“法令严苛,只惩奸恶”一语洗脑,自然均无异议。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议事结束,县令周叫住正往外走的离韶,笑道:“离狱掾,贵公子离轩于律法一途颇有见解,我写个文书,让他到县学室学习吧!”
离韶大喜,深深一揖:“谢大人对犬子青眼有加。”心下对县令周着实感激。要知道在学室学习,不仅是入吏捷径,而且学习期间还可免除各种徭役兵役。若非如此,离轩也当到服役之时了。
有了县令的文书,离轩顺利进入学室,学习律法。
宁秦学室位于宁秦县衙后街,不像后世类似机构和其余六国之学宫,还要在学宫、书院、大学之前加上字样,如稷下学宫,而是直接名为“学室”,秦境均是如此。这大概也体现了秦于文化传承上的大一统理念。
除此之外,学室和他国官方学宫并没有太大区别,学室弟子(也称史子)住宿区、食堂、学堂为标准配备。但在学习内容和老师配备上,则与六国有极大差异了。学室的学习内容,主要是法律法令,由于秦法极为繁密,内容及于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如无专业学习,不仅很难准确理解律令本意,面对浩如烟海的律条来说,更是抓不住头绪。如今的法学院,其基本目的就在于培养“能读懂法律的人”,秦之学室也是如此。
大概可以这样来形容秦地学室与六国官学的区别:秦地官学,只设法学院。而六国官学,则多是综合大学。当然,此时秦地并未禁绝私学,其他学者,仍可开坛讲学。
这一日,春光明媚,在宁秦县城内,远处的华山主峰高耸入云,大好春光,正是学室开学之日。
离轩背着简单的生活用品,带着录取通知书到学室报到。进入县衙后街,即见到三三两两的少年,和他差不多扮相,在这条街上走动,显然也和他一样,是前来学习的学室弟子。有的年龄尚小,不过十一二岁,有的则看上去比离轩还大上几岁。
虽然都不认识,但毕竟大家都将在这里同学,见面后仍互相行礼,默契地同行。
此时,街口又出现几人,其中二人应当是兄弟,衣饰虽并不特别华贵,但一身黑白相间的锦袍一尘不染,可见身份不俗。有几位随从相伴,却并没有带生活用品,不像是学室弟子。
兄长约十三四岁,弟大约还不到十岁。兄虽年龄不大,却宽厚淳和,善目慈声,但顾盼之间,颇有威仪;而弟则如粉雕玉琢,看起来令人喜爱,一路叽叽喳喳,言行机灵古怪,让兄长也无可奈何。
弟蹦蹦跳跳走到离轩背后,对离轩背着的生活用具颇感好奇,拍了拍离轩的背篓。嘻嘻笑道:“大哥哥,你背着这些干嘛呀?”
兄急忙赶过来,向离轩见礼:“舍弟年幼顽皮无礼,望兄谅可。”
离轩笑道:“无妨,令弟机灵可爱,纯真无邪,到令人好生羡慕。”回头向弟说道:“这是我的生活用品,一切用度,都在这里了。”说罢,轻轻摸了一下弟的头,以示亲切。
随从色变。
弟向兄做了个鬼脸,抱住离轩手臂,说道:“你看看,这位哥哥都在夸我,就你天天说我调皮。”俏脸上竟然还有个酒窝,煞是可爱。离轩也突然觉得这位小弟弟与自己极有眼缘,很是亲近。
兄苦笑,向离轩道:“我名苏,舍弟名萝,请教兄如何称呼?”
离轩回道:“在下离轩,函谷人氏。今日到学室就学,能与苏兄萝兄相遇,实是有缘。”
苏轻笑道:“巧了,我们兄弟也是到学室学习,咱们还是同期师兄弟啊!”
离轩诧异,他们这样子一看就是游山玩水的大家子弟,如果要入学室,也得带上生活用品,住在这里吧?但他们却似乎并无这些准备。或者,他们已经报过到了?交浅不宜言深,离轩并未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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