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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铜板响过之后,那店伙计连连称“谢”着带上房门走了。
“宇文承基?”这时,杨令源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名字来,“难道真是他?该不会有这么巧吧?”
想到此处,杨令源禁不住“关心”起了隔壁房客的一番对话来。
“承基,赶紧吃!吃了赶紧睡!咱养足了精神好办事!”那个老男声提醒道,“说不定明日就到了呀!”
“父亲,明日到了便下手吗?”
“小声点儿!”老男声压低了嗓音呵斥道,“小心隔墙有耳,知道吗?”
本来觉得偷听别人谈话乃属一种小人行径,但当觉出对方的紧张语气之后,杨令源反倒是因心中生出了几分疑窦而变得理直气壮了。再加上刚才那个于不经意之间想起的名字,于是,他一下子便认为其已有了足够的理由可以继续监听下去。
隔壁的谈话声尽管极其细微,但一因房间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二因对方说的乃是和自己一样的关中话。或许正是由于先入为主地认为此地没人能够听懂他们的方言,因此在讨论中,其便多多少少地讲出了些关键的细节。只不过让那二人没有料到的是,隔墙不但有耳,而且是一双能够听懂他们对话的耳朵。此外,另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即是前几年跟随师父兰陵谷主学的“传音入密”功夫让杨令源在听力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以上的三点不但让他准确地掌握了隔壁房间的动向,还使其根据了解到的情况片段还原出了一份大致完整的计划。
原来,隔壁的一对父子正是宇文化及及其长子——宇文承基。这宇文化及之父便是隋朝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了,仗着家里的权势熏天,其为人凶残阴险不说,更是到处胡作非为,年轻时就曾因经常骑着高头大马挟弓持弹于道上往来奔突而被大兴城中的老百姓取了个“轻薄公子”的诨号。当杨广还是太子时,先是做了宫廷护卫,由于关系融洽,因此在很快累迁至“太子仆”以后,他摇身一变便成了东宫的高级僚属。尽管多次因受贿被罢了
官,但仰仗着太子的特别宠爱,他旋即又恢复了。再加上其弟宇文士及娶了南阳公主为妻,所以,这小子便更加地骄横跋扈和目中无人起来。于是,在杨广即位以后,当上了太仆少卿的他不但倚仗着与皇帝的老交情开始了变本加厉地贪婪妄为,而且还横行不法。老话说“久走夜路必逢鬼”,这不,大业初年,陪驾去了榆林城的他和弟弟宇文智及由于违背禁令与突厥人私下做买卖而被抓了现行,接着,在遭闻之大怒的杨广囚禁了几个月以后,还差点儿为之送了命。虽经南阳公主求情免去了死罪,但活罪却依然难逃,不过,这个活罪倒也定得奇葩,即是被皇帝赐还其父终身为奴。为此,我只能说上一句那早已耳熟能详的话——“也是醉了”。
宇文承基则和杨令源一样,于去年进入备身府担任了内廷侍卫,也因为此,前面这才有了后者觉得对方名字似乎还有些耳熟的那一幕的出现。
通过对宇文父子断断续续对话的拼接和分析,杨令源得出的结论不免让自己都为之心中一惊,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之后,直到五更天时方才好不容易地睡着了。
……
“不好,误大事了!”醒来之际已是辰时,对自己好一阵埋怨的杨令源行动倒还算迅速,只用去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即跳上去马背开始了追赶之旅。
为何会如此焦虑呢?其缘由说来也不复杂,就是于昨夜,他清楚听到了“安伽陀”这三个字。
安伽陀此人前面曾提到过,乃是一个喜欢以蛊惑皇帝来邀功的奸邪胡僧。当年为了争宠,他曾想方设法地欲除掉卢太翼而后快,同样,后者也是因为不想与此种小人为伍方才归隐了山林。此后,安伽陀不但贼心依旧,而且长期跟宇文述和虞世基等一帮佞臣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妄图害尽忠良不说,还想独霸朝廷。现今杨令源于无意之中发现了宇文化及父子的行踪,并且知道他们是受安伽陀的指派前来峨眉山办事的。您说,若他当下不因此而联想到事情应与正在山上的卢太翼有些关系,则能讲得过去吗?
……
到了店伙计所说的那个岔路口,杨令源远远就瞧见两个衣着华贵之人正坐在路边的一家小店里吃着东西。为了不暴露自己,便赶紧骑马拐进了一旁的树林里,隐伏起来之后,趁机吃了几口干粮的他以最快速度打定了主意,即先不打草惊蛇,而是继续跟踪观察一段再说。为何?这其中应当主要包含着以下三个层次的原因:一来,不能肯定对方就是冲着卢太翼去的;二来,即便是冲着卢太翼去的,那也要在确定老师所在的具体位置之前不让宇文化及父子脱离开自己的视线,以免使现在“敌明我暗”的有利局面被破坏掉才
对;三来,如果对方真不是冲卢太翼去的,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只因谋划和执行此事的都绝非善类,所以把里面的原委弄明白以防患于未然也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
不久,见宇文父子继续上了路,杨令源便赶紧悄悄跟了上去,一路上就那么不远不近、若即若离地尾随着,大概隔了半里地的样子,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要让对方尽可能地不注意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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