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法子似乎有些用处,易缜心里一喜,微微加了些力道。他自觉得下手十分轻柔,秦疏却觉得受不住了,他原本就疼得死去活来,便是在轻柔的动作对他来说能引发更加难以忍受的爆痛。从易缜把手放到他肚子上推揉,他就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纵然咬紧了牙齿,呻吟还是断断续续的从他口中逸出,身子也颤抖起来,就在越颤越厉害的时候,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惨呼了一声。
他拼尽全力,去推易缜在他肚子上揉来揉去,令他痛不欲生的罪魁祸手:“别碰……疼!呃……”
易缜见这法子有效,口中答应着,手下却不停歇。
秦疏意识都有些不太清醒,觉得自己成了一条鱼,被人开膛剖肚之后丢到岸上,缺氧的窒息和毁灭的剧痛如影随形地紧紧包裹着自己。
他原本是半躺半靠蜷在易缜怀里,虽然他心里可能十分不满这个姿势,但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对此表示抗议,此时剧疼之下,几乎大半个身子都从易缜怀里弹了出来,易缜一时没有扶住,他自己力尽,侧着身子歪倒在一旁,这时真正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扣在肚子上的手背青筋突起,片刻间又渗出一身的冷汗。
他原本在断断续续的出血,并不算多,此时上却是一片透明的水渍,将血迹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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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水之后,疼痛反而有了缓解的间隙,胎儿自有它的灵性,仿佛也知道此刻要为自己的出生积攒精力,不再一味横冲直撞。这才给了秦疏稍与喘息的间隙,它其实还不到出世的时间,只是秦疏心情大起大落,又冒险走脱,着实是动了胎气引发早产。阵疼从前天夜里开始,到现在已过去了一天两夜,其间还硬撑着赶了数十里山路,折腾到现在,几乎将秦疏仅剩的一点体力榨得干干净净,
疼痛稍缓,他便说清是昏迷还是沉睡过去,但每每被疼醒过来,也就忍不住呼痛,声音渐渐林方才尖锐凄厉得多,嗓子却已经哑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形象,然而易缜也别无他法,方才的法子似乎有些用,他把秦疏禁锢在自己怀里,顺着他疼痛时手掌下感觉得到的力道,一下一下的向下顺着肚子。
他躺不住,总想要翻身,然而无论换什么姿势,似乎都不能让他稍稍好受一些。不过两天的工夫,他脸上就明显的憔悴下去,眼眶都显得有些深陷下去。脸色是真正的惨白一片,嘴唇上却是嫣红,往往上次咬破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凝固,又被他咬出新的伤口。疼到极致,他倒顾不得一旁的易缜,就连易缜悄悄褪下他的亵裤也没什么知觉了,只是一味挣扎,却总是徒劳无功。
到后来秦疏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醒过来便行旬发抖,最后喃喃地笑,声音也不大,易缜慌乱中凝神静听。这才知道秦疏已经有些迷糊,口中喃喃的除了呼疼,便是念着回家,念着姐姐,神志不清的时候,还嚷着不要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口口声声要杀了它。
易缜心里一寒,但也只愣了一瞬,此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有片刻的迟疑拖延。手下发力推着略略下——有些像是个梨子的肚子,一边反复的承诺着一定会送他回去,一边胡乱的寻些话来安慰秦疏,急切之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夹杂着把两人相识以来的杂乱琐事说了一通。
也不知是否那些承诺起了作用,秦疏难得有片刻的清醒,颤抖着捉住他的手,倒是清清楚楚的唤了一声:“易缜……”
他声音极低极细弱,易缜离得极,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有些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地道:“有没有好受些?先喝口水,还是吃点东西?”
秦疏艰难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攒了些力气,断断续续道:“……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易缜惊得退了一缩手,秦疏却是拼尽全力抓着他不放,一时竟没有挣脱,他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显得平静,然而这更加让易缜害怕:“……若不然……就杀了它……你不动手,我也会……”
他的眼神很清明,显然说这话是认真的,并非是痛极的胡言乱语,易缜不能答话,只是惊骇地拼命摇头。
秦疏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同他纠缠,突然唔了一声,捉着他的手突然一紧,往下一沉,按在了肚子上。显然是腹痛又起。
易缜本能的顺着他的手看去,秦疏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在地面上磨破,十指上血迹斑斑,他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中衣,湿漉漉地紧裹着浑圆肚腹,血迹混在上面,分外的刺眼。
易缜把心一横,拉开秦疏,将手覆了上去,缓慢而坚定的朝下推着。这样人为的推动,更比阵疼要难捱几分,这一次他反而沉默不语,不管秦疏是辗转挣扎还是痛呼昏迷,纵然心疼如刀绞,他手下的力道都没有放松一分一毫,几乎成了本能的动作。
伴随着秦疏凄厉的惨叫,掌下清楚地感觉得到胎儿硬生生的翻身,一点点艰难的在往下挪。
时间久得几乎令人绝望,就在易缜也要以为不会看到尽头之时,孩子终于不再折磨他的两位父亲,艰难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下。
它仿佛也知道自己受尽了委屈,刚一落地,不等人去抱他,并挣动着小手小脚哇哇啼哭起来,声音娇嫩而清亮。
易缜捧着它,几乎要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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